却说燕王旦与广陵王胥,皆昭帝兄。旦虽辩慧博学,但性颇倨傲;胥有勇力,专喜游猎,故武帝不使为储,竟立年甫八龄的昭帝。昭帝即位,颁示诸侯王玺书,通报大丧。燕王旦接玺书后,已知武帝凶耗,他却并不悲恸,反顾语左右道:“这玺书封函甚小,恐难尽信,莫非朝廷另有变端么?”
遂遣近臣寿西孙纵之等,西入长安,托言探问丧礼,实是侦察内情。及诸人回报,谓由执金吾郭广意言主上崩逝五柞宫,诸将军共立少子为帝,奉葬时并未出临。旦不待说完,即启问道:“鄂邑公主,可得见否?”
寿西答道:“公主已经入宫,无从得见。”
旦佯惊道:“主上升遐,难道没有遗嘱!且鄂邑公主又不得见,岂非怪事!”
昭帝既予玺书,想必载着顾命,旦为此语,明是设词。乃复遣中大夫入都上书,请就各郡国立武帝庙。大将军霍光,料旦怀有异志,不予批答,但传诏赐钱三千万,益封万三千户。此外如盖长公主及广陵王胥,亦照燕王旦例加封,免露形迹。旦却傲然道:“我依次应该嗣立,当作天子,还劳何人颁赐哩?”
当下与中山哀王子刘长,中山哀王,即景帝子中山王胜长男。齐孝王孙刘泽,齐孝王即将闾,事见前文。互相通使,密谋为变,诈称前受武帝诏命,得修武备,预防不测。郎中成轸,更劝旦从速举兵。旦竟昌言无忌,号令国中道:
前高后时,伪立子弘为少帝,诸侯交手,事之八年。及高后崩,大臣诛诸吕,迎立文帝,天下乃知少帝非孝惠子也。我为武帝亲子,依次当立,无端被弃,上书请立庙,又不见听。恐今所立者,非武帝子,乃大臣所妄戴,愿与天下共伐之。
这令既下,又使刘泽申作檄文,传布各处。泽本未得封爵,但浪游齐燕,到处为家,此次已与燕王立约,自归齐地,拟即纠党起应。燕王旦大集奸人,收聚铜铁,铸兵械,练士卒,屡出简阅,克期发难。郎中韩义等,先后进谏,迭被杀死,共计十有五人。正拟冒险举事,不料刘泽赴齐,竟为青州刺史隽不疑所执,奏报朝廷,眼见是逆谋败露,不能有成了。
隽不疑素有贤名,曾由暴胜之举荐,官拜青州刺史。见七十六回。他尚未知刘泽谋反情事,适由侯刘成,淄川靖王建子,即齐悼惠王肥孙。闻变急告,乃亟分遣吏役,四出侦捕。也是泽命运不济,立被拿下,拘入青州狱中。不疑飞报都中,当由朝廷派使往究,一经严讯,水落石出,泽即伏法,旦应连坐;大将军霍光等,因昭帝新立,不宜骤杀亲兄,但使旦谢罪了事。姑息养奸。迁隽不疑为京兆尹,益封刘成食邑,便算是赏功罚罪,各得所宜。
惟车骑将军金日磾,曾由武帝遗诏,封为秺侯,日磾以嗣主年幼,未敢受封,辞让不受。谁知天不永年,遽生重病,霍光急白昭帝,授他侯封。日磾卧受印绶,才经一日,便即去世。特赐葬具冢地,予谥曰敬。两子年皆幼弱,一名赏,拜为奉车都尉;一名建,拜为驸马都尉。昭帝尝召入两人,作为伴侣,往往与同卧起。赏承袭父爵,得佩两绶。建当然不能相比,昭帝亦欲封建为侯,特语霍光道:“金氏兄弟,只有两人,何妨并给两绶呢?”
光答说道:“赏嗣父为侯,故有两绶;余子例难封侯。”
昭帝笑道:“欲加侯封,但凭我与将军一言。”
光正色道:“先帝有约,无功不得封侯!”
持论甚正。昭帝乃止。
越年,封霍光为博陆侯,上官桀为安阳侯。光桀与日磾同讨马氏,武帝遗诏中并欲加封,至是始受。偏有人入白霍光道:“将军独不闻诸吕故事么?摄政擅权,背弃宗室,卒至天下不信,同就灭亡,今将军入辅少主,位高望重,独不与宗室共事,如何免患?”
光愕然起谢道:“敢不受教!”
乃举宗室刘辟强等为光禄大夫。辟强系楚元王孙,年已八十有余,徙官宗正,旋即病殁。
时光易过,忽忽间已是始元四年,昭帝年正一十有二了。上官桀有子名安,娶霍光女为妻,生下一女,年甫六龄,安欲纳入宫中,希望为后,乃求诸妇翁,说明己意。偏光谓安女太幼,不合入宫。安扫兴回来,自思机会难逢,怎可失却,不如改求他人,或可成功,想了许久,竟得着一条门径,跑到盖侯门客丁外人家,投刺进见。丁外人籍隶河间,小有才智,独美丰姿。盖侯王文信,与他熟识,引入幕中,偏被盖长公主瞧着,不由的惹动淫心,她虽中年守寡,未耐嫠居;况有那美貌郎君,在子门下,正好朝夕勾引,与图欢乐。丁外人生性狡猾,何妨移篙近舵,男有情,女有意,自然凑合成双。又是一个窦太主。及公主入护昭帝,与丁外人几成隔绝。公主尚托词回家,夜出不还。当有宫人告知霍光,光密地探询,才知公主私通丁外人。自思奸非事小,供奉事大,索性叫丁外人一并入宫,好叫公主得遂私欲,自然一心一意,照顾昭帝。这就是不学无术的过失。于是诏令丁外人入宫值宿,连宵同梦,其乐可知。上官安洞悉此情,所以特访丁外人,想托他入语公主,代为玉成。凑巧丁外人出宫在家,得与晤叙。彼此密谈一会,丁外人乐得卖情,满口应承。待至安别去后,即入见盖长公主请纳安女为宫嫔。盖长公主本欲将故周阳侯赵兼女儿,赵兼为淮南厉王舅,曾见前文。配合昭帝,此次为了情夫关说,只好舍己从人,一力作成。便召安女入宫,封为婕妤,未几即立为皇后。六龄幼女,如何作后?
上官安不次超迁,居然为车骑将军。安心感丁外人,便思替他营谋,求一侯爵。有时谒见霍光,力言丁外人勤顺恭谨,可封为侯。霍光对安女为后,本未赞成,不过事由内出,不便固争;且究竟是外孙女儿,得为皇后,也是一件喜事,因此听他所为。惟欲为丁外人封侯,却是大违汉例,任凭安说得天花乱坠,终是打定主意,不肯轻诺。安拗不过霍光,只好请诸乃父,与光熟商。乃父桀与光,同受顾命,且是儿女亲家,平日很是莫逆,或当光休沐回家,桀即代为决事,毫无龃龉。只丁外人封侯一事,非但不从安请,就是桀出为斡旋,光亦始终不允。桀乃降格相求,但拟授丁外人为光禄大夫,光忿然道:“丁外人无功无德,如何得封官爵,愿勿复言!”
桀未免怀惭,又不便将丁外人的好处,据实说明,只得默然退回。从此父子两人,与霍光隐成仇隙了。此处又见霍光之持正。
且说隽不疑为京兆尹,尚信立威,人民畏服,每年巡视属县,录囚回署,他人不敢过问。独不疑母留养官舍,辄向不疑问及,有无平反冤狱,曾否救活人命?不疑一一答说。若曾开脱数人,母必心喜,加进饮食;否则终日不餐。不疑素来尚严,因不敢违忤母训,只好略从宽恕。时人称不疑为吏,虽严不残,实是由母教得来,乃有这般贤举。特揭贤母。好容易过了五年,在任称职,安然无恙。始元五年春正月,忽有一妄男子,乘黄犊车,径诣北阙,自称为卫太子。公车令急忙入报,大将军霍光,不胜惊疑,传令大小官僚,审视虚实。
百官统去看验,有几个说是真的,有几个说是假的,结果是不能咬实,未敢复命。甚至都中人民,听得卫太子出现,也同时聚观,议论纷纷。少顷有一官吏,乘车到来,略略一瞧,便喝令从人把妄男子拿下。从人不敢违慢,立把他绑缚起来,百官相率惊视,原来就是京兆尹隽不疑。一鸣惊人。有一朝臣,与不疑友善,亟趋前与语道:“是非尚未可知,不如从缓为是。”
不疑朗声道:“就使真是卫太子,亦可无虑。试想列国时候,卫蒯瞆得罪灵公,出奔晋国。及灵公殁后,辄据国拒父,《春秋》且不以为非。今卫太子得罪先帝,亡不即死,乃自来诣阙,亦当议罪,怎得不急为拿问哩!”
临机应变,不为无识。大众听了,都服不疑高见,无言而散。不疑遂将妄男子送入诏狱,交与廷尉审办。霍光方虑卫太子未死,难以处置,及闻不疑援经剖决,顿时大悟,极口称赞道:“公卿大臣,不可不通经致用;今幸有隽不疑,才免误事哩。”
谁叫你不读经书。看官阅此,应亦不能无疑,卫太子早在泉鸠里中,自缢身死。见七十六回。为何今又出现?想总是有人冒充,但相隔未久,朝上百官,不难辨认真伪,乃未敢咬定,岂不可怪!后经廷尉再三鞫问,方得水落石出,雾解云消。这妄男子系夏阳人,姓成名方遂,流寓湖县,卖卜为生,会有太子舍人,向他问卜,顾视方遂面貌,不禁诧异道:“汝面貌很似卫太子。”
方遂闻言,忽生奇想,便将卫太子在宫情形,约略问明,竟想假充卫太子,希图富贵。当下入都自陈,偏偏碰着隽不疑,求福得祸,弄得身入囹圄,无法解脱。起初尚不肯实供,嗣经湖县人张方禄等,到案认明,无可狡饰,只得直供不讳。依律处断,罪坐诬罔,腰斩东市。真是弄巧成拙。这案解决,隽不疑名重朝廷,霍光闻他丧偶未娶,欲将己女配为继室,不疑却一再固辞,竟不承命。也是特识。后来谢病归家,不复出仕,竟得考终。
惟霍光自是器重文人,加意延聘。适谏议大夫杜延年,请修文帝遗政,示民俭约宽和。
光乃令郡国访问民间疾苦,且举贤良文学,使陈国家利弊,当由一班名士耆儒,并来请愿,乞罢盐铁酒榷均输官。御史大夫桑弘羊,还要坚持原议,说是安边足用,全恃此策。经光决从众意,不信弘羊,才得榷酤官撤销,轻徭薄赋,与民休息,百姓始庆承平。可巧匈奴狐鹿姑单于病死,遗命谓嗣子年幼,应立弟右谷蠡王。偏阏氏颛渠与卫律密谋,匿下遗命,竟立狐鹿姑子壶衍鞮单于,召集诸王,祭享天地鬼神。右谷蠡王及左贤王等,不服幼主,拒召不至。颛渠阏氏方有戒心,自恐内乱外患,相逼到来,乃亟欲与汉廷和亲,遣使通问汉廷。汉廷亦遣使相报,索回苏武常惠等人,方准言和。苏武困居北隅,已经十有九年。前时卫律屡迫武降,武执意不从。见七十五回。至李陵败降胡中,匈奴封陵为右校王,使至北海见武,劝武降胡。武与陵向来交好,未便拒绝,既经会面,不得不重叙旧情,好在陵带有酒食,便摆设出来,对坐同饮,侑以胡乐。饮至半酣,陵故意问武状况,武唏嘘道:“我偷生居此,无非望一见主面,死也甘心!历年以来,苦难尽述。犹幸单于弟于靬王弋射海上,怜我苦节,给我衣食,才得忍死至今。今于靬王逝世,丁灵人复来盗我牛羊,又遭穷厄,不知此生果能重归故国否?”
陵乘机进言道:“单于闻陵素与君善,特使陵前来劝君,君试思孑身居此,徒受困苦,虽有忠义,何人得知?且君长兄嘉,曾为奉车,从幸雍州棫阳宫,扶辇下除,除系除道。触柱折辕,有司即劾他大不敬罪,迫令自杀。君弟贤,为骑都尉,从祠河东后土,适值宦骑与黄门争船。黄门驸马,被宦骑推堕河中,竟至溺死。主上令君弟拿讯宦骑,宦骑遁逃不获,无从复命,君弟又恐得罪,服毒身亡。太夫人已经弃世,尊夫人亦闻改嫁,独有女弟二人,两女一男,存亡亦未可知。人生如朝露,何徒自苦乃尔!陵败没胡廷,起初亦忽忽如狂,自痛负国。且母妻尽被拘系,更觉心伤。朝廷不察苦衷,屠戮陵家,陵无家可归,不得已留居此地。子卿!子卿!苏武表字,见前。汝家亦垂亡,还有何恋?不如听从陵言,毋再迂拘!”
苏武内外情事,即由二人口中分叙。武听得母死妻嫁,兄殁弟亡,禁不住涔涔泪下,惟誓死不肯降胡。因忍泪答陵道:“武父子本无功德,皆出主上成全,位至将军,爵列通侯。兄弟又并侍宫禁,常思肝脑涂地,报达主恩。今得杀身自效,虽斧钺汤镬,在所勿辞,幸毋复言!”
李陵见不可劝,暂且忍住,但与武饮酒闲谈。今日饮毕,明日复饮,约莫有三五日。陵又即席开口道:“子卿何妨竟听陵言。”
武慨答道:“武已久蓄死志,君如必欲武降,愿就今日毕欢,效死席前!”
陵见他语意诚挚,不禁长叹道:“呜呼义士!陵与卫律,罪且通天了!”
说着,泣下沾襟,与武别去。
已而陵使胡妇出面,赠武牛羊数十头。又劝武纳一胡女,为嗣续计。尚欲笼络苏武。武曾记着陵言,得知妻嫁子离,恐致无后,因也权从陵意,纳入胡女一人,聊慰岑寂,及武帝耗问,传达匈奴,陵复向武报知,武南向悲号,甚至呕血。到了匈奴易主,与汉修和,中外使节往来,武却全然无闻。汉使索还武等,胡人诡言武死,幸经常惠得闻消息,设法嘱通虏吏,夜见汉使,说明底细,且附耳密谈,授他秘语,汉使一一受教,送别常惠。越宿即往见单于,指名索回苏武,壶衍鞮单于尚答说道:“苏武已病死久了。”
汉使作色道:“单于休得相欺,大汉天子在上林中,射得一雁,足上系有帛书,乃是苏武亲笔,谓曾在北海中,今单于既欲言和,奈何还想欺人呢!”
这一席话,说得单于矍然失色,惊顾左右道:“苏武忠节,竟感及鸟兽么?”
乃向汉使谢道:“武果无恙,请汝勿怪!我当释令回国便了。”
汉使趁势进言道:“既蒙释回苏武,此外如常惠马宏诸人,亦当一律放归,方可再敦和好。”
单于乃即慨允,汉使乃退。李陵奉单于命,至北海召还苏武,置酒相贺,且饮且说道:“足下今得归国,扬名匈奴,显功汉室,虽古时竹帛所载,丹青所画,亦无过足下,惟恨陵不能相偕还朝!陵虽驽怯,但使汉曲贷陵罪,全陵老母,使得如曹沫事齐,盟柯洗辱,宁非大愿?曹沫见列国时。乃遽收族陵家,为世大辱,陵还有何颜,再归故乡。子卿系我知心,此别恐成永诀了!”
说至此,泣下数行,离座起舞,慷慨作歌道:“经万里兮度沙漠,为君将兮奋匈奴,路穷绝兮矢刃摧,士众灭兮名已隤,老母已死,虽报恩,将安归?”
苏武听着,也为泪下。俟至饮毕,即与陵往见单于,告别南归。
从前苏武出使,随行共百余人,此次除常惠同归外,只有九人偕还,唯多了一个马宏。
宏当武帝晚年,与光禄大夫王忠,同使西域,路过楼兰,被楼兰告知匈奴,发兵截击,王忠战死,马宏被擒。匈奴胁宏投降,宏抵死不从,坐被拘留,至此得与武一同生还,重入都门。武出使时,年方四十,至此须眉尽白,手中尚持着汉节,旄头早落尽无余,都人士无不嘉叹。既已朝见昭帝,缴还使节,奉诏使武谒告武帝陵庙,祭用太牢,拜武为典属国,赐钱二百万,公田二顷,宅一区。常惠官拜郎中,尚有徐圣赵终根二人,授官与常惠同,此外数人,年老无能,各赐钱十万,令他归家,终身免役。独马宏未闻封赏,也是一奇。想是官运未通。
武子苏元,闻父回来,当然相迎。武回家后,虽尚子侄团聚,追思老母故妻,先兄亡弟,未免伤感得很。且遥念胡妇有孕,未曾带归,又觉得死别生离,更增凄恻。还幸南北息争,使问不绝,旋得李陵来书,借知胡妇已得生男,心下稍慰。乃寄书作复,取胡妇子名为通国,托陵始终照顾,并劝陵得隙归汉,好几月未接复音。大将军霍光,与左将军上官桀,与陵有同僚谊,特遣陵故人任立政等,前往匈奴,名为奉使,实是招陵。陵与立政等,宴会数次,立政见陵胡服椎髻,不觉怅然。又有卫律时在陵侧,未便进言。等到有隙可乘,开口相劝,陵终恐再辱,无志重归,立政等乃别陵南还。临行时,由陵取出一书,交与立政,托他带给苏武。立政自然应允,返到长安复命。霍光上官桀,闻陵不肯回来,只好作罢。独陵给苏武书,乃是一篇答复词,文字却酣畅淋漓。
小子因陵未免负国,不遑录及,但随笔写成一诗道:
子卿归国少卿降,胡服何甘负故邦?(陵字少卿)
独有杜陵留浩气,忠全使节世无双。(苏武杜陵人)
苏武回国以后,只隔一年,上官桀与霍光争权,酿成大祸,连武子苏元,亦一同坐罪。
究竟为着何事?待小子下回叙明。
武帝能知霍光之忠,而不能知上官桀之奸,已为半得半失。光与桀同事有年,亦未克辨奸烛伪,反与之结儿女姻亲;是可见桀之狡诈,上欺君,下欺友,手段固甚巧也。女孙不过六龄,乃由子安私托丁外人,运动盖长公主,侥幸成功,得立为后。推原由来,光不能无咎,假使盖长公主不得入宫,则六龄幼女,宁能骤登后位乎?至若苏武丁年出使,皓首而归,忠诚如此,何妨特授侯封,乃仅拜为典属国,致为外人所借口。陵复苏武书中,亦曾述及,而后来燕王旦之谋反,亦借此罪光。光忠厚有余,而才智不足,诚哉其不学无术乎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