汪应轸当武宗南巡,率同馆舒芬等抗疏以谏,廷杖几毙,出守泗州。泗州民惰,弗知农桑。轸至,首劝之耕,出帑金,买桑于湖南,教之艺。募桑妇若干人,教之蚕事。邮卒驰报,武宗驾且至,他邑彷徨勾摄为具,民至塞户逃匿。轸独凝然弗动,或询其故,轸曰:“吾与士民素相信,即驾果至,费旦夕可贷而集,今驾来未有期,而仓卒措办,科派四出,吏胥易为奸,倘费集而驾不果至,则奈何?”他邑用执炬夫役以千计,伺侯弥月,有冻饿死者。轸命缚炬榆柳间,以一夫掌十炬。比驾夜历境,炬伍整饬,反过他所。时中使络绎道路,恣索无厌。轸计中人阴懦,可慑以威,乃率壮士百人,列舟次,呼诺之声震远近,中使错愕,不知所为。轸麾从人速牵舟行,顷刻百里,遂出泗境。后有至者,方敛戢不敢私,而公复礼遇之。于是皆咎前使而深德公。武宗至南都,谕令泗州进美女善歌吹者数十人,盖中使衔轸而以是难之也。轸奏“泗州妇女荒陋,且近多流亡,无以应敕旨。臣向所募桑妇若干人,倘蒙纳之宫中,俾受蚕事,实于王化有裨。”诏且停止。
译文
汪应轸(浙江山阴人,字子宿)在明武宗南巡时,率同僚舒芬(进贤人,字国裳)等人上疏力谏,被武宗交付廷杖,几乎毙命。然后外放泗州太守。
泗州的人民原本不懂务农蚕桑。汪应轸到任后,首先劝他们耕种,取公款到湖南买桑树、又教人民种植,招募种桑妇若干人,教她们养蚕取丝。
武宗即将来到,其他各州都徘徨不已,为了征调人民筹备迎驾的事,许多百姓甚至闭门逃匿。只有汪应轸非常镇定,有人问他是什么原因。汪应轸说:“我与百姓向来互相信任。如果皇上真的驾到,只要费一点时间就可以筹备齐全。现在圣上驾临的日期尚未确定,而仓卒办理,四处派定捐赋,官吏易于狼狈为奸,中饱私囊。如果筹备齐全而圣驾不来,又该怎么办?”
其他各州为了迎驾,召来举火把的夫役上千人,等了整整一个月。有些夫役因此挨饿受冻,死的都有。汪应轸则命人将火把紧在榆柳树上,一个人管理十支火把。等到武宗驾临州境的当夜,火把排列非常整齐,反而留下比别处更好的印象。
经过其他州时,宫廷的使臣在路上络绎不绝,尽情地索取,怎么也不满足;汪应轸判断这些宦官使臣阴险懦弱,可以用威势来慑服他们,就率领一百名大汉排列在使臣的船边,呼应的声音震动远近,弄得那些人惊愕不已,不知道发生什么事。[效法孔子在夹谷之会时虚张声势的故事。]
汪应轸指挥随从牵着船迅速前行,顷刻之间前进百里,出了泗州州境。
后来到泗州的使臣,都有所收敛而不敢太放肆。汪应轸又很礼遇他们,于是他们都责怪以前的使臣,而感激汪应轸。
武宗到南京时,诏令泗州进献能歌善舞的美女数十人。这是怀恨汪应轸的使臣故意刁难的。汪应轸禀奏道:“泗州妇女丑陋不文,而且最近多流亡外地,无法奉命,只能进献先前所招募的种桑妇人若干,如果宫中能接纳她们,让她们养蚕,实有益于皇上对天下的教化。”
武宗只好下诏停止此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