政和中,晏州夷酋卜漏反。漏据轮囤,其山崛起数百仞,林箐深密;垒石为城,外树木栅,当道穿坑井,仆巨木卉,布渠答,夹以守障。官军不能进。时赵遹为招讨使,环按其旁,有崖壁峭绝处,贼恃险不设备,又山多生猱;乃遣壮丁捕猱数千头,束麻作炬,灌以膏蜡,缚之猱背。于是身率正兵攻其前,旦夕战,羁縻之。而阴遣奇兵,从险绝处负梯衔枚,引猱上,既及贼栅,出火燃炬,猱热狂跳,贼庐舍皆茅竹,猱窜其上,辄发火,贼号呼奔扑,猱益惊,火益炽,官军鼓噪破栅。遹望见火,直前迫之,前后夹攻,贼赴火堕崖,死者无算。卜漏突围走,追获之。
[述评]
邓艾自阴平袭蜀,行无人之地七百余里,凿山通道,造作桥阁,山高谷深,至为艰险。艾以毡自裹,推转而下,将士皆攀木缘崖,鱼贯而进。其功甚奇,而其事甚险,夫计程七百,非一日之行也;凿山构阁,非一日之功也。即平日不知儆备,而临时岂无风闻,岂皓等蒙蔽,庸禅怡堂,如所谓置羽书于堂下者乎?不然,艾必无幸矣!赵遹之用猱,出于创奇,亦由贼不设备而然,故曰:“凭险者固,恃险者亡。”
李光弼军令严肃,虽寇所不至,警逻不少懈,贼不能入,如是则必无阴平、轮囤之失矣。
《元史》:金人恃居庸之塞,冶铁锢关门,布铁蒺藜百余里,守以精锐。元祖进师,距关百里,不能前。召扎八儿问计,对曰:“从此而北,黑树林中有间道,骑行可一人,臣向尝过之,若勒兵衔枚以出,终夕可至。”元祖乃令扎八儿轻骑前导,日暮入谷。黎明诸军已在平地,疾趋南口。金鼓之声,若自天下。金人犹睡未知也。比惊起,已莫能支。关门既破,中都大震,金人遂迁汴。夫以极险之地,迫于至近而金不知备,此又非阴平之可比矣!
译文
宋徽宗政和年间,晏州土酋卜漏造反。卜漏占据轮囤为盘据地,轮囤位在高数百仞的高山上,林木茂盛,他用山石围成城墙,外围再设置木栅,山道中除埋设陷阱外,另外更散置巨大的棕榈木及铁蒺藜,做为抵御官军围剿的屏障。
官军面对陡峭的山势、重重的路障,全都束手无策。当时赵遹(徽宗时官兵部尚书)奉命招讨。赵遹环看轮囤周围的地形,发现轮囤有一面全是峭壁,陡峭的崖壁,使得贼兵恃险而不设防,又发现山中有许多猿猴,于是心生一计,命士兵捕捉好几千头猿猴,捆扎麻草、淋上油膏,绑在猿背上。
赵遹一方面亲自率兵攻打贼人前寨,牵制贼兵注意,另外却暗中派兵带着猿猴由峭壁攀岩而上。等爬上囤顶后,就点燃猿背上的麻草,猿猴受不了火烧的疼痛,叫跳狂奔,贼人的屋舍多是茅、竹等建材所搭建,猿猴在屋舍间窜上跳下,于是引发多处着火。贼人为阻止猿猴的奔窜,就大声惊吓围捕,猿猴却更加慌乱,火势也更迅速蔓延,官军们乘机大声叫喊冲杀。
赵遹见囤中发出阵阵火光,就命士兵攻击营栅,前后夹攻,贼兵被火烧死,坠崖而死的不计其数。卜漏虽突围逃逸,但不久后仍被官军擒获。
[述评译文]
邓艾由阴平偷袭蜀国,走无人荒地七百多里,一路开山辟路,砍木造桥,沿途高山深谷,备受艰辛。邓艾自己身裹毛毡,打着骨碌滚转下山,士兵门攀附木石,沿着山崖,鱼贯而进。邓艾用此计迫使汉主投降,功迹甚大。但率军行进无人荒地,也是险招。七百里路不是一天就能走完,辟路造桥也不是一天就能完成。即使平日不知戒备,若不是黄皓等人故意蒙蔽,庸碌的刘禅只知享乐,把告急公文搁置不管的话,邓艾一定不能平蜀成功。
赵遹用猿袭贼,固然是出于奇计,但也是由于贼人不加防备,才使赵遹有机可乘。
所以说,以险为凭可以固守,恃险不备可能败亡。
李光弼带兵号令严明,即使贼寇根本无法突破防御,军中的巡逻警戒也丝毫不敢懈怠,使贼人根本毫无机会可乘,因此不会有邓艾、轮囤的事件发生。
根据《元史》记载,金人凭恃居庸关的险要地势,用铁铸关门,又设置百多里的铁蒺藜做为拒障,并派精锐部队戍守。元世祖率兵攻居庸关,在离关百里外就无法再向前推进,遂召来扎八儿征询他的意见。扎八儿说:“从这里朝北走,有座黑树林,树林中有一条小道,只能容一匹马走,臣以前曾经走过这条路,若是命令士兵静悄悄的从这条路走,一晚上就可到达关门背后。”
太祖于是令扎八儿率轻骑为先锋,黄昏时入谷,到天亮时大军已出平地。第二天直扑南口,金鼓之声有如天降,金兵尚在沉睡中,不知元兵已经入关。等到被兵鼓声惊醒,已无力抵御。于是元兵大破居庸关。金都大为震惊,从而只好迁都到汴。
元兵通过最危险的地势,迫近到居庸关前,金兵竟不知道防备,这又不是邓艾阴平道行军所比得上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