赵神德 贾嘉隐 欧阳询 高士廉 裴略 刘行敏 窦昉 狄仁杰 杨茂直 左右台御史 杜文范 御史里行 张元一 吉顼 朱随侯 李详
唐初,梁宝好嘲戏,曾因公行至贝州,憩客馆中,闲问贝州佐史,云:“此州有赵神德,甚能嘲。”即令召之。宝颜甚黑,厅上凭案以待。须臾神德入,两眼俱赤,至阶前,梁宝即云:“赵神德,天上既无云,闪电何以无准则?”答曰:“向者入门来,案后唯见一挺墨。”宝又云:“官里料朱砂,半眼供一国。”又答云:“磨公小拇指,涂得太社北。”宝更无以对,愧谢遗之。(出《启颜录》)
【译文】
唐朝初期,有个叫梁宝的喜好嘲戏。有一回因公事去到贝州,在客馆中休息,闲来无事,便问贝州左史:“听说贝州有个叫赵神德的人,很能嘲讽?”于是就让人将赵叫来。梁宝脸特别黑,便在大厅上依着几案等待着。不一会儿,赵神德进来,这个人两只眼睛通红,刚走到台阶前,梁宝就说道:“赵神德,天上已经没有云彩了,闪电怎么能没有准则呢?”赵神德答道:“奔你来的人一进门,就见几案后边竖着一锭墨。”梁宝又道:“当官(暗指五官中的视觉器官)的食料钱(古时当官除官饷外,还供给食料钱)换成了朱砂,半只眼睛的就可以供足一国的官员了。”赵神德又答道:“磨公小拇指,涂得太社北了。”梁宝再无言以对,面带愧色地道谢后将赵神德送走。
唐贾嘉隐年七岁,以神童召见。长孙无忌、徐世绩,于朝堂立语。徐戏之曰:“吾所倚者何树?”曰:“松树。”徐曰:“此槐也,何得言松?”嘉隐曰:“以公配木,何得非松邪?”长孙复问之:“吾所倚何树?”曰:“槐树。”长孙曰:“汝不复矫邪?”嘉隐曰:“何烦矫对,但取其鬼对木耳。”年十一二,贞观年被举,虽有俊辩,仪容丑陋。尝在朝堂取进止,朝堂官退朝并出,俱来就看。余人未语,英国公李绩,先即诸宰贵云:“此小儿恰似獠面,何得聪明?”诸人未报,贾嘉隐即应声答之曰:“胡头尚为宰相,獠面何废聪明。”举朝人皆大笑。(出《国史纂异》,明抄本作出《嘉话录》)
【译文】
唐朝的贾嘉隐七岁时,朝廷因他是神童而召见他。当时,长孙无忌和徐世绩站在朝堂与他对话。徐世绩戏言道:“吾所依的是什么树?”贾嘉隐道:“松树。”徐世绩道:“这是槐树,怎么能说是松树呢?”贾嘉隐道:“以公配木,怎能说不是松呢?”长孙再问道:“我所依靠的是什么树?”贾嘉隐道:“槐树。”长孙道:“你不再更正了?”贾嘉隐道:“哪里用得着再更正。只要取来一个鬼对上木就可以了。”贾嘉隐到了十一二岁时,于贞观年间被铨选入举,他虽有才智和善辩,可是相貌丑陋。曾召他进朝堂请皇上决定其去留。当时朝堂官员们退朝后一齐来看他。还没等别人说话,英国公李绩抢先道:“这小孩的脸长的象獠面一样,怎么能够聪明呢?”其他人还没答话,贾嘉隐就应声道:“葫芦脑袋还能做宰相呢,獠面怎么就该失去聪明啊?”满朝官员都大笑。
唐宋国公萧瑀不解射,九月九日赐射,瑀箭俱不着垛,一无所获。欧阳询咏之曰:“急风吹缓箭,弱手驭强弓。欲高翻复下,应西还更东。十回俱着地,两手并擎空。借问谁为此,乃应是宋公。”(出《启颜录》)
【译文】
唐朝的宋国公萧瑀不懂得射箭,九月九日皇上带群臣去射猎,萧瑀的箭全部落空,一无所获。欧阳询咏诗道:“急风吹缓箭,弱手驭强弓。欲高翻复下,应西还更东。十回俱着地,两手并擎空。借问谁为此,乃应是宋公。”
唐高士廉掌选,其人齿高。有选人,自云解嘲谑。士廉时著木履,令嘲之。应声云:“刺鼻何曾嚏,踏面不知嗔,高生两个齿,自谓得胜人。”士廉笑而引之。(出《朝野佥载》)
【译文】
唐朝时,有一回高士廉主持铨选,他的门牙突出。有个选人自己说很善解嘲,高士廉当时穿的是木制拖鞋,就叫他嘲戏。选人应声道:刺激了鼻子不用张嘴打喷嚏,踩在脸上也不生怒,那都是因为你两颗很突出的牙齿,还自鸣得意说自己是得胜者。"高士廉笑而领受。
唐初,裴略宿卫考满,兵部试判,为错一字落第。此人即向仆射温彦博处披诉。彦博当时共杜如晦坐,不理其诉。此人即云:“少小以来,自许明辩,至于通传言语,堪作通事舍人,并解作文章,兼能嘲戏。”彦博始回意共语,时厅前有竹,彦博即令嘲竹。此人应声嘲曰:“竹,风吹青肃肃。凌冬叶不凋,经春子不熟。虚心未能待国士,皮上何须生节目。”彦博大喜,即云:“既解通传言语,可传语与厅前屏墙。”此人走至屏墙,大声语曰:“方今圣上聪明,辟四门以待士,君是何物,久在此妨贤路?”既推倒。彦博云:“此意著博。”此人云:“非但著膊,亦乃着肚。”当为杜如晦在坐,有此言。彦博、如晦俱大欢笑,即令送吏部与官。(出《启颜录》)
【译文】
唐初,裴略宿卫考满,由兵部判其试卷。只因错了一个字而落榜。于是他向仆射温彦博开诚相诉。温彦博当时正好与杜如晦坐在一起说话,没有理睬他。可他讲道:“从小以来,就觉自己很聪明善辩,还能通传语言,可以胜任通事舍人一职。并懂得写文章,又善于嘲戏。”温彦博这时才注意到他的话,正巧厅前有竹,就叫他嘲讽嘲讽竹子。裴略答应后道:“竹子,风吹青枝发出肃肃之声,严冬叶子不凋落,过了春季籽不熟。虚心不做栋梁材,皮上何须节与目?”彦博听后大喜,道:“既然你明白通传语言,你可以到屏风那边试试。”裴略走到屏风墙外,大声喊道:“方今圣上聪明,敞开四门而等待贤士,你是何物,长久地竖在这里妨碍贤人的去路!”于是把屏风推倒。温彦博道:“此话合我意。”裴略道:“非但著博(谐音脖),亦乃着肚(谐音杜)。”当时杜如晦在坐。听了此言,温彦博、杜如晦都大欢大笑。于是将他送吏部授官。
唐有人姓崔,饮酒归犯夜,被武侯执缚,五更初,犹未解。长安令刘行敏,鼓声动向朝,至街首逢之,始与解缚。因咏之曰:“崔生犯夜行,武侯正严更,袱头拳下落,高髻掌中擎(擎字原空缺,据明抄本补),杖迹胸前出,绳文腕后生,愁人不惜夜,随意晓参横。”武陵公杨文瓘,任户部侍郎,以能饮,令宴蕃客浑王,遂错与延陀儿宴,行敏咏曰:“武陵敬爱客,终宴不知疲,遣共浑王饮,错宴延陀儿。始被鸿胪识,终蒙御史知。精神既如此,长叹伤何为。”李叔慎、贺兰僧伽,面甚黑;杜善贤为长安令,亦黑;行敏咏之曰:"叔慎骑乌马,僧伽把漆弓,唤取长安令,共猎北山熊。(出《启颜录》)
【译文】
唐朝时有个姓崔的人,因饮酒夜归犯纪,被武侯抓住綑绑起来,只到五更天,还没有给他松绑。当时长安令刘行敏听到鼓声正去上朝,走到街头恰好碰上,才给他松了绑。于是他咏了首诗道:“崔生犯夜行,武侯正严更(巡夜)。袱头(头巾)拳下落,高髻掌中擎。杖迹胸前出,绳文(绳子勒的纹痕)腕后生。愁人不惜夜,随意晓参横(三星已落)。”武陵公杨文瓘任户部侍郎,很能喝酒,要设宴请蕃属地来的客人浑王,可是竟错请了延陀儿。刘行敏咏诗道:“武陵敬爱客,终宴不知疲。遣(送给,安排)共浑王饮,错宴延陀儿。始被鸿胪(官府名,掌外事)识,终蒙御史(官名,负责监察)知。精神既如此,长叹伤何为。”李叔慎、贺兰僧伽两人脸很黑,杜善贤当时任长安令,脸也黑。刘行敏咏诗道:“叔慎骑乌马,僧伽把漆弓,唤取长安令,共猎北山熊。”
唐许子儒旧任奉礼郎,永徽中,造国子学,子儒经祀,当设有阶级,后不得阶。窦昉咏之曰:"不能专习礼,虚心强觅阶。一年辞爵弁,半岁履麻鞋。瓦恶频蒙虢(音国),墙虚屡被杈。(音初皆反。)映树便侧睡。过匮即放乖。岁暮良功毕。言是越朋侪。今日纶言降。方知愚计。(音口怀反。)(出《启颜录》)
【译文】
唐朝人许子儒原来任奉礼郎,永徽年间,进为国子监学士,做儒学经典学问,当设有品级,后来不能得升掌事之位。窦昉写诗讽刺他:“不能专习礼仪,虚着胆儿也去强试。一年只好离那爵位远远的,多半年还只能穿着麻鞋,没瓦遮自然多挨难,墙浮虚很怕人推倒,在大树一边睡,过了机会再放船,到年尾了功夫才做完,说是超过了同辈。今日听了最好的主意,方知自己多愚蠢了。”
唐狄仁杰倜傥不羁,尝授司农员外郎,每判事,多为正充卿同异。仁杰不平之,乃判曰:“员外郎有同侧室,正员卿位擅嫡妻。此难曲事女君,终是不蒙颜色。”正员颇亦惭悚。时王及善、豆卢钦望,拜左右相。仁杰以才望时议归之,颇冀此命。每戏王豆卢,略无屈色。王豆卢俱善长行,既拜,谓时宰曰:“某无材行,滥有此授。”狄谓曰:“公二人并能长行,何谓无材行。”或曰左相事,云适已白右相。狄谓曰:“不审唤为右相,合呼为有相。”王豆卢问故,狄曰:“公不闻,聪明儿不如有相子,公二人可谓有相子也。”二公强笑,意亦悒悒。(出《御史台记》)
【译文】
唐朝人狄仁杰性格倜傥而不受拘束,曾授与他司农员外郎。每次审理案件,员外郎多是只能随声附和正官的裁决,狄仁杰认为太不公平,于是分辩道:“员外郎如同侧室,正员官位居正房,这实在太难侍候女主人了,怎么干也得不到一点儿笑脸。”听到他的话正员官也很有惭、惧之色。当时王及善、豆卢颇得钦望,二人拜为左右相。狄仁杰的才能和名气是人们所公认的,对于他们的执政抱有很大希望。每次戏弄王、豆卢二人,都理真气壮。王、豆卢二人都很善长“长行”这种赌博游戏,他们拜相之后,对朝中的官员们说:“我们没有材行,担任此职太不适当。”狄仁杰说:“你们二人都很擅长长行,怎么能说没有材行?”有人说到左相的事,其实已经关联到右相。狄仁杰说:“不慎称为右相,合称为有相。”王、豆卢问原因,狄仁杰说:“你们没听说吗?聪明儿不如有相子,你们二人可以说是有相子。”二人勉强笑了笑,表现出悒悒不安的样子。
唐杨茂直任拾遗。有补阙姓王,精九经。不练时事。每自言明三教。时有僧名道儒,妖讹,则天捕逐甚急。所在题云:“访僧道儒。”茂直与薛兼金戏谓曰:“敕捕僧道儒,足下何以安闲?”云:“何关吾事?”茂直曰:“足下明三教,僧则佛教,道则老教,何不关吾事?”乃惊惧,兴寝不安,遂不敢归,寓于曹局数宿。祈左右侦(侦原作慎。据明抄改。)其事意,复共诳之,忧惧不已,遇人但云:“实不明三教事。”茂直等方宽慰云:“别访人,非三教也。”乃敢出。(出《御史台记》)
【译文】
唐代人杨茂直任拾遗。有个补阙(拾遗、补缺均为官职)姓王,他精通九经,但对时事不够练达。每每自言深明三教。当时有个僧人名叫道儒,兴妖作怪,武则天下敕要急速捕捉,各处都写着:“查访僧道儒”的通告。杨茂直与薛兼金戏言道:“敕捕僧道儒,你为何还这么安闲?”那个补阙道:“这关系我什么事?”杨茂直道:“你深明三教啊,僧就是佛教,道就是老教,怎么能说与你无关呢?”那人一听十分恐慌,起居不安,更不敢回家,便在官署里住了好几天。他求左右侦探事态动向,这些人回来都以假话诳骗他,于是更加忧惧,遇人就说:“我实在不明白三教啊!”直到此时杨茂直等人才宽慰他说:“查访的是个僧人,他叫道儒,不是三教。”他这才敢出来。
唐孝和朝,左右台御史,有迁南省仍内供奉者三,墨敕授者五,台讥之为“五墨三仍”。左台呼右台为高丽僧,言随(随原作隋。据明抄本改。)汉僧赴斋,不咒愿叹呗,但饮食受親而已。讥其掌外台。在京辇无所弹劾,而俸禄同也。自右台授左台,号为出蕃;自左台授右台,号为没蕃。每相遇,必相嘲谑不已也。(出《御史台记》)
【译文】
唐代孝和时期,御史台的左右台御史中,有三人转调尚书省可仍为内供奉的三人,有五人是得到皇上的墨敕而升的官,因而台中人戏言是:“五墨(音谐没)三仍(音谐扔)”。左台的御史们称右台御史为高丽僧,说他们是随同汉僧来赴斋,不祈祷念经,只是吃喝罢了,讽刺右台的御史官在京城无事可做,可俸禄与他们一样照拿不误。如果由右台调转到左台,称作出蕃,自左台调转右台,称作没蕃。每次相遇,定要互相嘲讽一番。
唐杜文范,襄阳人也。自长安尉应举,擢第,拜监察御史,选殿中,授刑部员外,以承务郎特授西台舍人。先时与高上智俱任殿中,为侍御史张由古、宋之顺所排蹙,与上智迁员外。既五旬,由古、之顺方入省。文范众中谓之曰:“张宋二侍御,俱是俊才。”由古问之;答曰:“若非俊才,那得五十日骑土牛,趁及殿中?”举众欢笑。(出《御史台记》)
【译文】
唐代的杜文范,是襄阳人,做长安尉时去应试而入选,被授与监察御史。后转迁殿中侍御史,再授刑部员外,并由承务郎特授中书舍人之要职。先前,他与高上智一起在殿院任职时,受到殿中侍御史张由古、宋之顺的排挤和踩压。后来他与高上智一起升迁为刑部员外,五个月过去了,张由古和宋之顺才迁转入省。有一次,杜文范在众中面对他们说:“张、宋二位侍御,你们都是俊才啊!”张由古问这是何意,杜文范回答说:“若不是俊才,哪能骑了五十天老牛,才赶到殿中?”所有人都大笑。
武后初称周,恐下心未安,乃令人自举供奉官,正员外多置里行。有御史台令史,将入台,值里行御史数人,聚立门内。令史不下驴冲过。诸御史大怒,将杖之。令史云:“今日之过,实在此驴。乞先数之,然后受罚。”许之。谓驴曰:“汝技艺可知,精神机钝,何物驴畜,敢于御史里行。”于是御史羞惭而止。(出《国朝杂记》)
【译文】
武则天刚刚改唐国号为周时,怕下属群僚人心不安服,就下令让各官署可自行选任供奉官,正员之外还可设置里行。(供奉、里行都是不占编制非正式授职的下级官员。)有一个御史台的令史(未入流的小吏),骑一头驴要进入台署,恰遇上几个里行御史站在门里,令史没下驴冲了过去,御史们大怒,要对他进行杖责。令史道:“今天的过错,实在是由于这头驴,请允许我先数落一下这驴,然后再受罚。”御史们同意,于是令史对驴子数落道:“你有什么能耐,连机灵迟缓都不知道,你算个什么驴子,竟敢在御史里行!”于是御史们深感羞惭而不再惩罚他了。
周则天朝,蕃人上封事,多加官赏,有为右台御史者。因则天尝问郎中张元一曰:“在外有何可笑事。”元一曰:“朱前疑着绿,狄仁杰著朱。阎知微骑马,马吉甫骑驴。将名作姓李千里,将姓作名吴栖梧。左台胡御史,右台御史胡。”胡御史胡元礼也,御史胡蕃人为御史者,寻改他官。周革命,举人贝州赵廓,眇小,起家监察御史。时人谓之台秽。李昭德詈之为中霜谷束。元一目为枭坐鹰架。时同州鲁孔丘为拾遗,有武夫气,时人谓之外军主帅。元一目为鹙入凤池。苏味道才学识度,物望攸归;王方庆体质鄙陋,言词鲁钝,智不逾俗,才不出凡,俱为凤阁侍郎。或问元一曰:“苏王孰贤?”答曰:“苏九月得霜鹰,王十月被冻蝇。”或问其故,答曰:“得霜鹰俊捷,被冻蝇顽怯。”时人伏能体物也。契丹贼孙万荣之寇幽,河内王武懿宗为元帅,引兵至赵州。闻贼骆务整,从北数千骑来,王乃弃兵甲,南走荆(明抄本荆作邢)州,军资器械,遗于道路。闻贼已退,方更向前。军回至都,置酒高会。元一于御前嘲懿宗曰:“长弓短度箭,蜀马临阶骗,去贼七百里,隈墙独自战。甲杖忽抛却。骑猪正南掾。”(明抄本掾作猭)上曰:“懿宗有马,何因骑猪?”对曰:“骑猪夹(夹原作来,据明抄本改)豕走也。”上大笑。懿宗曰:“元一宿构,不是卒词。”上曰:“尔付韵与之。”懿宗曰:“请以菶韵。”元一应声曰:“里头极草草,掠鬓不菶菶。未见桃花面皮,漫作杏子眼孔。”则天大悦,王极有惭色。懿宗形貌短丑,故曰“长弓短度箭”。周静乐县主,河内王懿宗妹,懿妹短丑。武氏最长,时号大哥。县主与则天并马行。命元一咏曰:“马带桃花锦,裙衔绿草罗。定知帏帽底,仪容似大哥。”则天大笑,县主极惭。纳言娄师德长大而黑,一足蹇,元一目为“行辙方相”,亦号为“卫灵公”,言防灵柩方相也。天官侍郎吉顼长大,好昂头行,视高而望远,目为“望柳骆驼”。殿中侍御史元本竦髆伛身,黑而且瘦,目为“岭南考典”。驾部郎中朱前疑粗黑肥短,身体垢腻,目为“光禄掌膳”。东方虬身长衫短,骨面粗眉,目为“外军校尉”。唐波若矮短,目为“郁屈蜀马”。目李昭德“卒(子锐反)岁胡孙”。修文学士马吉甫眇一目,为“端箭师”。郎中长儒子视望阳,目为“呷醋汉”。汜水令苏征举止轻薄,目为“失孔老鼠”。(出《朝野佥载》)
【译文】
在武则天执政的周朝,对于蕃属地要求加封的人,多都给予加赏,一般都加右台御史衔。有一次,武则天曾问郎中张元一道:“外边有什么可笑的新鲜事?”张元一道:“朱前疑穿绿,狄仁杰穿红。阎知微骑马,马吉甫骑驴。有个人要把他的名作为姓叫李千里,又有一个人要把他的姓作为名字叫吴栖梧。左台有个胡御史,右台有个御史胡。”胡御史即胡元礼,御史胡是指蕃人作了御史官,(蕃、胡在古代都指北方或西方的少数民族)不久改任他官。武则天改唐为周后,有个贝州的举人叫赵廓,身材极小,一开始被授为监察御史,当时人们称他为台秽,(秽:丑陋。)李昭德骂他是被霜打了的谷束。张元一称作枭坐鹰架。当时同州人鲁孔丘任拾遗,很有武夫气概,人们都叫他外军主帅,张元一称是鹙入凤池。苏味道有才学有见地而又大度,众望所归。王方庆身材瘦弱难看,语言粗鲁迟钝,智不超俗,才不出众。但两人都任凤阁侍郎。有人问张元一:“苏味道、王方庆谁是贤才?”张元一道:“苏九月得霜鹰,王十月被冻蝇。”有人问这是何意,张元一答道:“得霜鹰即才高敏捷,被冻蝇则愚顽怯懦。”当时的人都佩服他能具体地描绘事物。契丹人孙万荣侵犯幽州、河内王武懿宗为元帅,领兵御敌,行至赵州,听说敌方骆务整率数千骑兵从北杀来,河内王则弃兵甲而跑,向南逃往荆州。军资器械,扔了一道。后来听说敌人退走了,才又向前进发。可是军队回到京都,却赐席设宴,给予很高的接待。当着武则天的面,张元一竟嘲讽武懿宗道:“握的是长弓,射出的是近箭,本来是匹很小蜀马,也要找个台阶才能骑上去。敌人已经远去七百里之遥,你绕着城墙自己跟自己作战,把兵器全都抛掉,你却骑着猪南逃。”武则天道:“懿宗有马,为什么要骑猪呢?”张元一道:“骑猪就是夹着豕(音谐屎)而去了。”武则天大笑。武懿宗道:“这是张元一早已构思好的,不是即兴而作。”武则道:“你可以随便给他一个韵。”武懿宗道:“那就请用菶韵。”张元一随即咏道:“瞅你的脑袋,里头极为草率,外边的鬓须也不茂盛,没长桃花一般的脸皮,更别说杏子一样的眼睛了。”武则天听后心里十分高兴,而武懿宗却脸有羞愧之色。武懿宗个子矮而相貌丑。因此前面有:长弓短度箭“的诗句。静乐县主(封号)是武懿宗的妹妹,也生得矮而丑。武则天年龄最大,因而当时都称她大哥。有一次,静乐县主与武则天骑马并行,命张元一咏诗,元一咏道:”马身上佩带着桃花一样鲜艳的锦带,身穿绿草般的罗裙,准知道在那遮挡的帏帽下面,是一副象大哥一样美丽的面容。"则天听后大笑,县主却感到十分羞愧。纳言娄师德身大而肤黑,并且一只脚是跛子,张元一嘲笑他是行辙方相,也称他为卫灵公,意思是防卫灵柩的方相(古迷信指出殡时的避邪神)。吏部侍郎吉顼身材高大,好扬着头走路,总是像在望着高远的地方,张元一戏称他是望柳骆驼。殿中侍御史元本竦是个伛偻身子,而且又黑又瘦,被戏称为岭南考典。驾部司的郎中朱前疑身材短粗而肤黑,而且身上很脏,被戏称为光禄寺掌勺的厨子。东方虬身体高大而衣裳短小,脸很瘦眉毛却很粗,被称为外军校尉。唐波若身材短小,被称为郁屈蜀马。称李昭德为卒岁(刚满一岁)胡孙。修文学士马吉甫一只眼睛,被称为端(细瞄)箭师。郎中长儒子眼睛有些望天儿,被称为呷醋汉。汜水县令苏征举止轻薄,被称为失孔(没了洞)老鼠。
周张元一腹粗而脚短,项缩而眼跌,吉顼目为逆流虾蟆。(出《朝野签载》)
【译文】
周朝(武则天执政时期)有个人叫张元一,他的长相是腰粗而脚短,缩脖,眼睛向外鼓,吉顼戏称他是逆水虾蟆。
周韶州曲江令朱随侯,女夫李逖,游客尔朱九,并姿相少媚。广州人号为“三樵”(七肖反)。人歌之曰:“奉敕追三樵,随侯傍道走,回头语李郎,唤取尔朱九。”张鷟目随侯臛乱土枭。(出《朝野佥载》)
【译文】
周朝(武则天改唐为周)时的韶州曲江县令朱随侯,他的女婿李逖及游客尔朱九,三人的体貌不佳,广州人把他们叫做三樵。(樵,砍柴的人。)人们编了首歌谣:“奉敕(皇上的命令)追三樵,随侯傍道走,回头语李郎,唤取尔朱九。”张鹙却把他们称作臛乱土枭。
周李详,河内人。气侠刚劲。初为梓州监示尉。主书考日,刺史问平已否?详独曰:“不平。”刺史曰:“不平,君把笔书考。”详曰:“请考使君。”即下笔曰:“祛断大事,好勾小稽;自隐不清,疑人总浊。考中下。”刺史默然而罢。(出《朝野佥载》)
【译文】
周(武则天朝)朝的李详,是河内州人氏。性侠而刚直,最初曾任梓州监示尉。在进行官员考课的那天,刺史问大家公平吗?唯独李详说:“不公平。”刺史说:“不公平,那就请你执笔给大家写评语。”李详说:“那我就要给刺史大人书写考核鉴定了。”随即下笔写道:“不抓大事,好管些小事;自己隐讳不清正,反而总怀疑别人有污浊。考第为中下。”刺史也只好默然作罢。